A.Moyashi  

*叶修生贺~ 祝老叶生日快乐

*一发完结

狐狸娶亲是日本的传说但是写不出日本古风。爆肝产物，什么时候闲了在想要不要写后续……

写的有点赶，以后可能会修一下。

再说一次叶修生日快乐~

01

 

天空没有一片乌云，却飘着细密的雨丝，远方的青山燃起苍白色的狐火，那是山中的狐仙成亲时点燃的灯火。

“狐狸娶亲呐……”衣着华丽的贵族青年正坐于廊下，望着绵绵细雨，轻轻抿了一口清酒。清风晃动着风铃，和着雨声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随行的侍女奉上精致的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听到青年的感慨，面容姣好的少女微笑着说：“在有太阳雨的日子出门是会遇到神隐哦，叶秋大人。”

“所以没办法，不是我不想走的。”被称为叶秋的青年微微抬眼，很随意地扫了面前那个懒洋洋地侧躺着，正伸着手抓起一个点心，和自己有着一样的脸的青年。

“神隐啊……”青年眯着眼睛看向远方苍翠的青山，眼神里透出些许向往。“听起来不赖，这样你就找不着我了。”

叶秋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叶修！”感受到随从们投来的目光，叶秋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情绪道。“不是我想来找你，是北方领主点名要你，不然我才懒得搭理你。”

“拜托，你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一次，一来就让我入赘，你理解我一下好吗？”叶修替自己伸冤，伸手去拿叶秋带的点心。突然听见一声低低叫声，叶修垂眸，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蹲在他面前，乌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修手中的点心。叶修盯着它看了一会，伸手将点心递到它面前，小狐狸欢快地扑上去，张开口就要咬，却是咬了个空。小狐狸茫然地抬头，却看到叶修一脸淡然地将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

小狐狸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嗷地一声嚎叫，短短的小爪子扒着地板，一副进攻的姿态。

“你怎么这么无聊。”叶秋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双胞胎哥哥，捏起一个点心递给小狐狸。小狐狸眼睛一亮，欢快地向叶秋跑去叼起那个点心，温顺地在叶秋脚边撒了个欢，又叼着点心跑回叶修身边，身子一蜷窝在他怀里，慢条斯理地享受着它的美味。

叶修轻轻摸了摸它柔顺的皮毛，抬头对着叶秋笑了笑。叶秋也是一脸尴尬地挠了挠脸说：“它这么喜欢你啊。狐狸也会跟人这么亲吗？”

“就这只特别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赶都赶不走。”叶修撵着它毛茸茸的尾巴尖。“这小家伙特别皮，三天两头弄一身伤回来，前两天还把脚弄伤了。”小狐狸吞下点心，悠闲地舔了舔爪子，大尾巴一卷，靠在叶修胸前打起了瞌睡。

叶秋盯着小家伙看了一会，随后抬头说道：“你觉得，开战的话我们有多大胜算？”

“就连我这个住在深山老林里的都知道，北地出了个勇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咱们对他了解太少，打起来我也不好说。”叶修搔着小狐狸的脖子，小狐狸翻了个肚皮，发出舒服地呼噜声。“怎么，我以为你来是劝我答应的。”

叶修仰起头，黑亮的眸子盯着叶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叶秋被他看得脸上发烫，尴尬地咳了一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瞒不过你。”叶秋无奈道。“北地的公主是私下来访，不要声张。”

“知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有关北地领主的一些事。”

 

 

02

 

夜晚，更深露重。

叶修坐在长廊下，木屐随便地挂在脚上，不住地晃荡。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长剑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叶修缓缓擦拭着长剑，剑锋上映出他俊朗的脸庞，还要一团毛茸茸的白雪。

叶修伸手接下一片落叶，手指一弹。落叶如同箭一般划破空气，钉在木质地板上。小狐狸被吓到尾巴都竖了起来，口中叼着的背囊应声落地。

“小偷小摸，这可不好啊。”叶修收好剑，走过去捡自己的背囊。小狐狸垂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前爪按住包裹不肯放开。

可惜它的力量实在太小，叶修完全没注意到，拎着自己的背囊进了房间，随手将它丢在了桌子上。小狐狸蹑手蹑脚地跟过去，站在门口看着叶修，黑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暗淡，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叶修扭过头，看到小家伙后腿上缠着的灰青色的布条，问道：“你的脚好些了没？”

小狐狸猛地抬起头，立刻开始一瘸一拐地走向叶修。叶修摇了摇头，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坐到床上，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小狐狸愣了一些，很快便舒服地眯起眼睛，往叶修怀里拱了拱。叶修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由地怀疑这到底是只野狐狸还是只宠物猫或宠物狗之类的。

小白狐有着一身光亮柔顺的皮毛，柔软而温暖，叶修缓缓顺着它的背脊滑下，猝不及防地扯下那个布条。小狐狸吓了一跳，嗖得从叶修怀中跳了出来，蹲在床上有些惶恐地盯着叶修。

“已经好了啊。”叶修伸手过去捏了捏它的尾巴。“这么久都不好，我还担心会不会有别的隐患。”

小狐狸抬起头，眼睛中投出一丝惊讶。叶修又揉了揉它的头，眼神中盛满了温柔：“这段时间谢谢你陪我。你的伤好了，该走了，我也该走了。”

“嗷？”小狐狸猛地立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叶修。

叶修拿过那个背囊在它面前解开，满满一包都是今天叶秋带过来的点心。“这些就给你吧。我有这个就够了。”叶修说着拍了拍那把古朴的长剑。

说完叶修将剑别在腰间，起身向门外走去。小狐狸大惊失色，仓皇地跟上叶修的脚步，试图用身体去阻挡他的步伐。叶修丝毫没受到影响，一路踏出了小木屋，伸手解下了拴在树上的马。

小狐狸急坏了，猛地扑了上去，爪子死死扒住叶修的小腿。叶修停下了动作，低头看着自己新增的腿部挂件道：“你不让我走吗？”

小狐狸嗷了一声表示认同。叶修无奈地笑了一声，声音轻的好像要弥散在风里：“不走，继续活在你给我织的梦里吗？”

 

 

03

 

一个月一晃而过，中部和北地联姻的日子终于到了。

北地领主无儿无女，仅有一个外甥女，被领主当亲女儿疼爱，可以说娶到这位公主几乎就是得到了北地。即使如此，中部的做法还是不被人理解的，前往联姻的并非领主的亲子，而是领主的兄长。

当年中部前任领主育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在前任领主去世之后，继承领主之位的不是哥哥而是弟弟。在弟弟上任之后不久，哥哥便挥一挥衣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一个月之前，多年悄无声息的哥哥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随之而来的就是他要入赘北地的消息。

各种关于兄弟矛盾的阴谋论又一次飞的满天都是。

无论如何，联姻已成定局，一个月之后，送亲的队伍准时从中部出发了。浩浩荡荡地队伍从主城出发，绣着花纹的旗帜迎风招展，声势浩大到队伍已经出了城还能听到鼓乐之声。

队伍一路往前，行至城郊外的山路时，万里晴空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狂躁的风吹得队伍根本无法前行。

狐狸娶亲，没有乌云却下起了雨，远方的青山燃起狐火。

苍白的火焰毫无预兆地燃起，叶修怔然地看着自己燃烧着的身体。如同被雨打湿，鹅黄的长衫被染成鲜艳的红色。马车的车轮好像被卡住是的发出咔的一声，车身剧烈晃动，猛地停了下来。结婚时的喜乐突兀地奏响，和着细碎的雨声，明明是喜庆的乐曲，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伤感。

叶修听见自己的心跳混合着乐曲，他站起身下了马车，一朵泛着幽幽蓝光的狐火在不远处绽放，好像在为他指路一样，一朵一朵向山里蔓延而去。

他情不自禁地沿着狐火的指引向山里走去，绵绵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衫，颜色越发地艳丽，好像快要燃烧起来。路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巨树遮天蔽日，疯长的灌木肆无忌惮地伸展着。

一股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沁人心脾。一股朦胧的雾气悄悄升腾而起，微凉的风吹拂着，眼前的雾气也好像流动起来，逐渐形成一个漩涡，幽蓝的狐火在漩涡中心骤然燃起。

叶修伸出手轻轻触摸那朵狐火，平静流转的雾气好像被惊扰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奔流的雾气陡然狂暴起来，气流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叶修包裹起来，拉入旋转的气流中心。

穿过雾气，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广阔的平原上，一棵巨大的槐树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星星点点的花瓣雪花般纷纷落下，点缀在树下那道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来回摇摆。

在下着太阳雨的日子，沿着狐火铺下的路一路走下去，可以看到狐狸娶亲的场景。还有另一种说法，狐狸不喜欢被人看到，冒昧地闯入的人类都会遭遇神隐。

“狐狸娶亲啊……”叶修喃喃着，摇曳的清风，飞扬的花瓣，醉人的芬芳，一道光在脑海中闪过，原本模糊的片段渐渐清晰起来。

 

 

04

 

六年前，他就曾遇到过一次神隐。

那时候领地爆发了叛乱，双方在一道险要的峡谷展开了死斗。前任领主在一平叛的战役中被敌人的毒箭射中，被连夜送回主城。叶修作为长子，临时顶上了主将的位置，顶着层层压力上了战场。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他只记得接过铠甲和长剑时的那份沉重，以及斩下敌酋的头颅时喷涌的鲜血。

他只身一人，握着父亲留下的长剑，提着敌酋的头颅只身回了主城。部队去哪了，不记得了，他是如何闯入敌营又是如何脱身的，想不起来了。等他回到主城，母亲丢开那个头颅，搂着他痛哭的时候，叶修有些恍惚的头脑才意识到自己已从生死边缘走了回来。

听母亲和弟弟说，一年前叶修带着军队和叛军进行了殊死搏斗，最后双方同归于尽，敌酋逃走了，叶修也失去了踪迹，就连爆发那一战役的峡谷也发生了崩塌，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大家也都认为叶修死了，没想到一年之后他居然斩下了敌酋的头，只身回了主城。

问起这一年的事，叶修也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是神隐吧。人们又开始众说纷纭，各种各样的鬼神之说又开始盛行。

那一阵，前领主的身体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是一个相当敏感的时期，叶修的突然回归自然也掀起了一阵有关夺位之说的流言蜚语。可是叶修本人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按部就班地处理着他不在的期间积累下来的各项事宜，然后在他回归的几个月后，前领主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两兄弟送着灵柩出城，路过城郊的青山时，叶修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座大山之中，好像有谁在等着他。

丧礼办完之后，叶修便直接提出不想要这领主之位，把烂摊子一扔，留下封信就直接不见了，把叶秋给气了个半死。无奈之下他只好接下了领主之位，抗住各方面的压力，收拾这段时间留下来的烂摊子。

 

 

05

 

在那之后怎么样了呢？叶修走向树下的那个身影，伸手去揭他的盖头。

 

 

他只身离开了城堡，只带了一把剑，一头扎进了深山之中。叶修这个决定是冲动的，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还应该带点干粮的，至少应该带火种过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叶修抱着剑上了树，就这么在树枝上过了一个晚上。他一向警觉性很高，一点动静都可以把他惊醒，可这个晚上他却睡得很沉。梦里有一个面目模糊的青年，微笑着对他说，你来啦。

直到清晨的露珠滴在他的脸上，叶修这才悠悠转醒。他从树上跳了下来，发现树下有一块灰烬，在旁边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野果。

 

 

06

 

身影后退一步，躲开叶修的手，大尾巴伸到胸前拦在两人中间，有些微恼似的说：“要先拜堂才能揭的。”清亮明快的声音不似少女，更像是男子的声音。

像是一阵风，吹净他蒙尘的记忆，阳光下鲜红的嫁衣刺痛了他的眼睛。

 

 

鲜红的嫁衣化作一抹血色，叶修不由得张大眼睛，温热的液体滴到了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叶修头痛欲裂，痛苦地扶上脑门，却摸到一片黏腻。他勉强睁开眼，张开五指伸到眼前，一时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想起来了，那时他被人击下马，狼狈地滚了好好几圈，头部重重地磕在石头上。敌军一哄而上，举起长矛向他刺去。叶修撞得眼冒金星，勉强想要撑起身体，抬起头，阳光下一排排反射着耀眼的光的长矛夺取了他的视线。

 

 

07

 

“我想起来了，小蓝，我等了你好久。”叶修的眼睛里好像盛光，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可我还是想不起你的脸，我想看看你的脸。”

 

 

那天叶修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那些长矛终究没有刺到他身上，那些温热的血不属于他。一声长鸣破空而出，一道劲气扩散开，将敌军尽数弹开。空气一阵扭曲，一只巨大的狐狸的身影凭空出现，仰着头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一时间地动山摇，天空也变得灰暗，叶修忍着剧烈的头痛，痛苦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修揉了揉酸痛的额角，发现自己的头上缠着很难看的绷带。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边还躺着一个体型娇小的小少年，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都在说明着他的身份。

叶修足足昏迷了一月有余，他的腿在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就摔断了，再加上一身大大小小的皮肉伤，他便在深山里留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竟会遇上一只活生生的狐仙，也没想到这只狐仙竟会救了他一命。

狐仙的名字叫蓝河，这几年才刚刚化形，身材瘦瘦小小的，脸蛋像个小姑娘一样，还非要学着叶修的样子束发，穿（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长衫。可惜头发短短的，束起来看起来显得更稚嫩，像个小孩子。

“狐仙还有男的啊？”叶修曾这样问小狐狸。

“怎么没有，我们蓝溪阁全是男狐狸。”蓝河瞪大了眼睛，一脸你怎么会说这种话的表情看着叶修。

“话本里讲的都是女的嘛。”叶修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那么，男狐仙也要靠吸食男人的精气来生存吗？”

“那是你们人类胡说的！”蓝河脸上腾起一点红色，着急地嚷了起来。“男子的精气虽然有助于我们修炼，但也绝对不是必需品。”

叶修呵呵一笑道：“我还以你是抓我来修炼的呢。”

蓝河愣住了，盯着叶修看了好一会，乌黑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慢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叶修向蓝河道了谢，却没问出诸如你为什么救我一类的台词，一人一狐就这样在某个不知名的深山中一起生活。

蓝河不认得草药，却有非常灵敏的嗅觉，倒是不愁吃喝。只可惜他带回来的野果叶修还可以跟着沾沾光，偶尔带回来野鸡野兔，叶修便只能看着蓝河生吃。叶修本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强行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便手动开发了烹饪技能，蓝河留下的狐火运用得极为方便。如此反复，总算是从一开始的黑炭变成了金黄。

叶修走不了路，蓝河漫山遍野地跑，把看起来不一样的草全都带了回来给叶修看。然后在心里默默记忆，山洞里的墙壁上被他用石头刻得满满的。

也许是因为叶修的缘故，蓝河的身体每日都在变化，几个月之后，叶修的腿伤好了的时候，蓝河已经不再是少年的模样，五官也变得俊朗耀眼，眉宇之间倒是看不出狐狸的模样。

狐狸的洞外有一棵大槐树，蓝河常常在午后坐在树下修炼，叶修也会在这段时间里晒晒太阳。一个晴朗的午后，叶修终于丢掉了他的拐杖，走到蓝河身边。

“我该走了。”他这样说。

蓝河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了起来：“你要去哪？”

“我还有我的责任。”叶修盯着蓝河认真的说。

蓝河慢慢地站起身，墨色的眸子深深地盯着叶修。叶修呼吸一滞，视线好像被抓住一般无法挪开。小狐狸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他诚实地看着叶修，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叶修心口突然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不行。”蓝河嘴唇颤抖，声音轻而坚定。“我不让你走。”

话音刚落，狐仙墨一般的眼眸陡然起了变化，仿佛被搅动的墨汁旋转起来，圆形的瞳孔逐渐拉长，幽蓝的狐火自身后燃起。

叶修眼前一花，意识像被扯断了线的风筝离他远去。

豆大的雨点突兀地砸了下来，蓝河托起昏倒的叶修抬头仰望着天空，镜面一般的眼瞳映着飞落的雨点。太阳雨又称狐狸雨，是寻找爱情的狐仙哭泣的眼泪，是毫无预料和准备的离别。

蓝河深吸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背起叶修向大山的深处走去。

 

 

08

 

蓝河始终记得十年前他初次化形的事。他一个人偷偷溜进人类城镇附近的森林里，想要化成人形去玩。当时的他其实不具备全面的化形能力，只能化成一个一两岁般大小的孩子，肉嘟嘟光溜溜的。

从未接触过人类的他虽然不太懂人类的事，却还是知道害羞，非常不能直视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自己。他想变回来，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他惊慌地想叫，张开嘴却是哇的一声。

蓝河被自己吓得闭了嘴，只能迈着两条短短的小腿在森林里穿行，结果钻到进了贵族子弟的猎场里。熊的体型不论是对于狐狸还是小孩都是能力之外的事，蓝河变不回来，用不了法术，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前跑一面哇哇大叫。

就在他即将死在熊掌之下的时候，三发利剑破开长空，深深地刺进了熊的体内，熊发出痛苦的嚎叫，摇晃着就要逃开，逃了没多远便倒下了。

贵族打扮的少年走上前来，双手卡着他的腋下将他举了起来说：“我就说听见有孩子在哭。唔，好像没受伤。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

蓝河光溜溜地被人家提溜着，顿时羞得全身都粉了，立刻挥舞着手臂哇哇大叫起来。

“你别这么抱着，吓坏他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走上来。蓝河叫声稍微小了一些，好奇地盯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

少年连声道了几句好吧，将小孩抱在怀里，不知从哪翻出一块包袱皮把蓝河包了起来，安抚性地拍着蓝河的后背。

“乖，不哭了……要不要吃点心？”少年生疏地抱着孩子，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蓝河缩在包袱皮里，小手抱着点心，一面光打雷不下雨的叫唤，一面用乌黑的眼睛偷偷盯着稚气未脱的少年。

“他好像不会说话。”另一个少年也走上前，打量着蓝河。“已经可以跑了，怎么还不能说话啊？”

“先抱回去吧。”少年用包袱皮将蓝河裹好捆在背上，翻身跃上马背。

蓝河趴在少年有些单薄的背上，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雅清新的香气，让蓝河浑身舒畅。他悄悄打量着少年的侧脸，他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浑身散发着自信阳光的味道，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这大约是动物的直觉吧。

后来他才知道，这两个少年是一对双胞胎，是一方领主的儿子，救了他的那个人名字叫叶修。蓝河在领主的城堡中呆了一个星期左右，领主为他找了愿意收养他的家庭，将他安顿了下来。

在这一个星期，蓝河一直死死粘着叶修。叶修虽然不怎么会看小孩，总是惹得他哇哇大叫，却从来都没厌烦过他。他喜欢叶修身上的气息，喜欢看他练功，喜欢故意嗷嗷大叫时他笨拙地安慰。

大约是因为叶修的气息，其实在他被带回去的当晚就已经可以变回原形了。他一直留到被送走的那天，在那以后便一直悄悄跟在附近。看着他一点点长高，变得越来越英俊，直到他接过长剑奔赴战场的那天。

 

 

09

 

“那你为什么突然不等了，还要去成亲？”穿着嫁衣的狐狸往后撤了一步轻轻说。

“我不是早就等到你了吗？你应该理解了的。”微风吹拂，卷起层层花香，槐花簌簌地落下，一如六年前，叶修的神色也一如那时候一般坚定。“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把一切都扔给我弟弟。”

 

 

狐狸擅用幻术，又称障眼法。蓝河是修炼了百余年的狐仙，这样简单的障眼法自然不在话下。

他穷尽自己的力量，潜入叶修的脑海中，为他织出一个巨大的梦境。

在那个幻境里没有叛乱，没有领主，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不完美，他们像寻常夫妇那样过着平静的生活。为中午吃什么而纠结，为带子断掉了的草鞋苦恼，乘着小舟顺着河流漫无目地飘荡，说好了第二天早晨去看日出却谁也起不来床，夜深人静之时，在酣畅淋漓地灵肉结合之后相拥而眠。

一切都是那么平凡而幸福。

温暖的风吹开了屋后满树的槐花，飘散的花瓣像雪花一样，叶修坐在树下，枕在蓝河的腿上，眯起眼睛看着繁茂的枝叶，低声说：“一年了。”

一句话，蓝河顿时浑身僵硬。他低下头看着叶修，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说：“什么一年？”

“加上那个三个月，已经过了一年了。”叶修看着蓝河的眼睛，后者圆形的瞳孔在不自觉地颤抖，不住地拉长变化。“狐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大约是受了你的影响，每晚入梦我都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事，白天时就会忘记。近来你的力量越来越弱，梦境不会忘记，这里早晚会小消失的。”

“你……这样多久了？”蓝河颤抖着问。

“三个月前开始。”叶修说着直起身，站了起来。“小蓝，我该走了。”

“为什么？你早就知道这里是幻境，你都没有离开，为什么现在……”蓝河的眼睛颤抖得更加厉害，墨色的眼眸扭曲着，映着这个不真实的世界。

叶修闭了闭眼，声音温柔而坚定地说：“父亲快不行了，叛军越发猖獗，我那个弟弟不善兵法，我不能再呆在这了。”

蓝河咬着嘴唇，眼瞳不住地扭曲着，终于，他用力闭上了眼睛轻声说：“好吧，我能理解。我已经任性地锁了你一年了，现在放你自由。”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拉力将蓝河拽进了怀抱中，蓝河张大了眼睛，熟悉的气息将他团团包围。他的耳朵颤了颤，铿锵有力的鼓动自胸腔传来，他垂下头，将脸埋进叶修的胸膛。

“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回来找你。”叶修低头，轻轻吻上蓝河的额头。

一瞬间，幻境发出瓷器破裂的声音，碎裂成大大小小的碎块，在风中消失无踪了。

 

 

10

 

叶修扛着剑，乔装打扮，只身潜入叛军的营地。一路上顺利无比，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敌酋刚刚拔下中部一城，正在城中大肆举行庆功宴，叶修潜入宴会，斩下敌酋和数十名敌将的首级，夺了敌人的马匹，一路飞驰而出。

叛军发兵去追，叶修却仿若有神相助，刀枪剑戟全都伤不到他。叶修红着眼睛策马飞奔，若有若无的狐火点缀着前路，一朵一朵逐渐变得暗淡，最后消失不见。剧烈的头痛夺去了他的视野，早已疲惫地马儿一个软腿，跌倒在草丛中。

不知过了多久，叶修再次醒来时天空早已大亮，他大脑一片空白，费力地转着脖子环视四周，一团小小的狐火在他脚边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11

 

“北地领主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蓝河微微抬头，隔着面纱看着他。“他们的来使身上有妖怪的味道。”

“北地公主也是这么说的。”叶修点点头道。“她拜托我们救救北地，同时也是为了我们的子民。”

蓝河声音突然拔高，有些急躁地道：“谁说那个了！我是在气你居然要去成亲！”

“……啊？”叶修不禁愣住了。

蓝河怒气冲冲，来回踱着步：“我明白你肩负的责任，我早就打定主意要陪着你。你要去刺杀，我陪你去，你要去北地，我也陪你去。可是你要去结婚！我还要去当你的伴郎吗？假的也不行，举头三尺有神明，天上的人都看着呢！”

叶修不禁笑了出来，两步跨上去牵起了蓝河的手，道：“那我们今天就先拜了，在老天那预定好了。我不写休书，以后拜的就都不作数了。”

“什么休书……凭什么你休我嘛。”蓝河嘟嘟囔囔地低下了头。

“好好好，那就你休我。”叶修握紧他的手，拉着他来到巨树下，纯白的花瓣铺了满地，盈满了圣洁的味道。“咱们这就拜了吧？”

“这样太随便了吧……”蓝河嘴上不依不饶地抱怨着，嘴角却挂着笑容，老老实实地在叶修身侧跪了下来，诚心诚意地拜了三拜。

 

 

12

 

五年前，叶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刺杀的，他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那时候的蓝河已经支持了好几个月的幻境，体力早已不支，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量去护着叶修，保护他直到脱险，燃尽了最后一丝火花。

他又变回了小狐狸，无力地窝在灌木丛中，这个样子，叶修再也找不到他了吧。

蓝河窝在叶修身边，痴痴地望着他一整夜。晨曦的阳光又一次照在他身上，蓝河抽了抽鼻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走过去舔了舔叶修的手，用自己最后一点法力封住了那段记忆。

接着，叶修醒了过来，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站起来，拎着他的战利品，摇摇晃晃地向远处走去，他没有力气，也追不上了。

这回他是真找不着了。

蓝河回了他从小长大的山里，又开始修炼化形。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位风度翩翩的长衫公子，背着把剑，冒冒失失地闯进了这座山里。

那一瞬间，蓝河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剩下丝丝甜意。

完了，这一辈子都要被他套牢了。

 

 

13

 

雨丝逐渐变得稀疏，狂躁的风也渐渐平静下来，天空澄澈如洗。车队的人们如梦初醒，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快走吧，别误了时辰。”听见叶修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侍从们赶紧整理精神，巨大的旗帜又一次飘扬起来，长长的车队缓慢地爬行起来。

小狐狸懒洋洋地趴在叶修腿上，叶修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眼睛里带着笑意。

“北地领主……被妖怪附身了吗？”叶修若有所思地说。“怎么样，怕不怕？”

“我好歹也修炼百年呢。”蓝河蹭蹭他，大尾巴扫来扫去。“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叶修轻笑一声，搂着小狐狸的手又收紧了些，小狐狸顺从的卷起尾巴，包住叶修的手。

雨渐渐停了，车轮吱呀呀的转着往前走，带着他们走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