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oyashi  

*ABO

*非典型先婚后爱

今天搬家，早点赶完发出来！

26

 

已经完成分化的AO的信息素会对处于分化期的个体有一定的影响，比如当个体内心深处极度渴望与对方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的信息素会产生催化作用令个体向特定的性别分化。

这个说法是叶修应征参军之后，在部队的生理讲座上听到的。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结婚半年了。他不禁回忆起往事，那件叶修自认为自己做过的最荒唐又最正确的事。

初次发情的蓝河的信息素像是珍藏多年的酒一样浓烈，他躺在床上拽着叶修不肯撒手，一会含糊不清地胡言乱语，一会又咬着被角低声哭泣，一双手无意识地到处点火。他什么也不懂，只是本能地觉得呆在叶修身边会很舒服，完全不明白叶修多艰难，只要叶修离远一点他就立刻急着要追过去，又哭又闹。叶修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无理取闹过。

这种情况下叶修根本无法脱身，他索性放弃了抵抗，两人立刻滚作一团。最开始他想只替蓝河纾解一下就收手，结果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但还是像那些Beta说的一样，被信息素牵着鼻子走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蓝河呼吸紊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像一贴膏药一样死死粘着他，随着叶修的动作呜咽着，最后在到达极点的时候哭了出来。叶修的手穿过他的发丝，吻去他脸上的泪珠，望着蓝河仿佛蒙着一层云雾的靛蓝色的眼眸，不由地想起昨晚，他眼底那份莫名的情绪，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情绪。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很多张脸，各种各样的神情，全部都是蓝河的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最开始应该只是可怜他，再加上父母的叮嘱，才会对他多加照顾的。蓝河一点一点把自己封闭，逐渐变成一个没有自己表情的木头人，乖巧得完全不像他现在这个年纪。这样的人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叶修想看他更多的表情，首先最重要的就是笑。他收集了蓝河各种各样的神情，但他从来没能让蓝河真正的笑起来，昨晚那种神情，又是代表着什么呢？

两个人在房间内乱搞一通，浓烈的信息素甚至散到了走廊里，成功地招来了狱警。劳改所的领导被他们俩气得够呛，先是狠狠地训了他们一顿，然后又开了个小会把他们拎到一众囚犯跟前，公开批评了半天，最后给他们俩加刑一个月——这都是后话。

做过一场之后，两个人都稍微清醒了些，蓝河知道自己被标记了，木讷地哦了一声，心里想这不是挺好的吗，他抬起头，看见叶修一脸自责歉疚地站在他的床边，突然又害怕起来，又像祥林嫂一样念叨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叶修顿时有点懵，不知道蓝河是怎么回事，赶紧又把他搂在怀里安慰。叶修和他解释了半天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哪怕是清除标记也会留下很深远的影响。蓝河却认真地看着叶修说，这些他都知道，但如果是叶修的话这也没什么，不用为此负什么责任。

蓝河望着叶修，目光没有任何躲闪，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却少了一层模糊的纱，无比直白地盯着叶修。叶修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在蓝河额上落下一个吻，紧紧搂住了他。

后来两个人站在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被骂得狗血淋头，叶修更是对方火力的重点。叶修站在蓝河稍微靠前一些的位置上，低着头挨骂，背在身后的手时不时地就在蓝河的手上摸上一把。蓝河耳朵红红的，脑袋快要扎到地上去了。

 

 

日子一晃就这么过去了，很快新年就到了，按照法律规定劳改所会安排休假，同时在新年当天特别准许他们不用呆在牢里，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进行一些自由活动。

新年之时，工厂的工作也因此而停了下来，灰色的钢筋水泥的怪物被埋没在树木的海浪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千波湖是R国最大的内陆湖，环抱于群山之中，没了那些机器的嘈杂之声，倒是多了一分静谧。

劳改所建立在千波湖边，包围了大半个千波湖，叶修和蓝河两个人在湖边坐着，天南海北地聊了很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也没什么秘密，两个人就把从小到大的事全都复习了一遍。叶修平时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今天却一直说个不停，蓝河开始一直在安静地听着，后来话也越来越多。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再过一会自由活动时间就要结束，叶修提起了蓝河的生日。

蓝河沉默了一下，告诉叶修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从来都不过生日。叶修提议就把到家来的第一天当做他的生日。

“你不是被遗弃，而是获得新生。”叶修握着他的手，郑重地说。

“那就听你的。”蓝河点了点头，目光一直黏在冰面上。

叶修侧头看了他一会，伸长手臂揽着他的肩膀，令他转过头来，道：“那你的生日就是12月14号了。刚好过去了啊……不过这不重要，你喜欢什么。”

“我……”蓝河偏着头想了一会，“我喜欢这片湖，我想看冰化开的样子。”

“你这个……有点难办。我可没办法让它立刻就化开……”叶修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地看着湖面。

“没关系，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三个月，春天很快就会来了。”蓝河往叶修身边靠了靠，视线又投向了冰封的湖面。“我从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只去过隔壁街区。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我想，春天的时候这里一定会很漂亮的。”

“好啊。”叶修笑着说。“那还有别的喜欢的东西吗？我想办法给你弄到。”

蓝河收回视线，回头望着叶修，脸上的神色有一些伤感，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声说：“我一直都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不敢去喜欢什么东西的。因为我一直是寄人篱下，那些东西都不属于我，我从没得到过什么，更没有资格挑挑拣拣的，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的。”

叶修盯着蓝河的发顶，知道他又间歇性地把自己陷入这种负面情绪中，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痛惜地伸出手，刚碰到他的脸颊，蓝河却抬起了头。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有喜欢的东西，而且已经得到了。”蓝河握住叶修的手，声音不大，却非常坚定。

天色虽然暗了，叶修却觉得世界都亮起来了。蓝河笑了，眉眼弯弯，靛蓝色的眼睛仿若星辰般闪耀，不是那种敷衍的，公式化的假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喜欢你。”他说。

叶修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动听的声音。

 

 

他们没等到春天到了，冰雪消融的日子。刚刚立春，天气还没有开始回暖的时候，战争就开始了。

当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树枝才刚刚抽芽，湖水才刚有一点消融的迹象。他们几个从牢房里逃出来，发现铁门大开，整个劳改所的人已经都不见了。他们在办公室的找到了很多报纸，得知了开战的消息，最近一期的报纸上，他们的家的早就沦陷了。

当他们费尽周折回到家里，家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他们随着难民潮移动，不停地寻找，找了大概一年，也渐渐放弃了。R国的军队被打得溃不成军，更别提保证难民们的生活和安全，在困难的时候，叶修看见了街边贴的告示。征兵的告示向他们许诺了优渥的生活条件，叶修考虑了一下，在与蓝河商量过了之后，正式参军了。

因为这个原因，两个人分得了一间小房子，蓝河的户口也办了下来，在附近的福利院找了份工作，开始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年过后，叶修解除了封闭训练，蓝河也到了合适的年纪，两个人立刻就领了结婚证。没想到，没过多久他被选作了送往L国的卧底，甚至连总司令都出面施压令叶修立刻离婚去执行任务。

听完讲座的晚上，叶修回家之后把听到的告诉了蓝河，蓝河听后，替叶修解下外套，整理好挂在衣架上，笑着说：“好像很有道理。咱们进牢的那天晚上，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今天他们把冯老头都搬过来了。”叶修换上拖鞋，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水。“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们居然说我们婚前就标记了，所以那个AO结婚一年内不能离婚的规定，我们并不符合。”

蓝河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垂下头，默默地走到叶修身边，道：“为了目的他们肯定还会向你施压的。那你怎么办呢。”

叶修看了看他担忧的脸，故意不说话，低头喝了口水。蓝河踌躇了一会，从身后抱住了叶修的腰，轻声说：“不行。这是我的东西，我不答应，谁也不能拿走。”

几轻飘飘的话句话，对叶修来说确是珍贵的宝物。蓝河不爱表达，但偶尔出现的直球会让叶修也措手不及，他抑制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挪开他的手，转身一把将蓝河抱了起来，蓝河小声惊叫出来，双手赶紧搂住了叶修的脖子。叶修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说：“就是你一个人的，他们要也不给。”

蓝河脸顿时就红了，羞愤地锤了下叶修的肩膀道：“可是，他们肯定不会放弃，一直逼你的。”

“还有个方法。我记得冯老头推的Omega在孕期以及孩子满一岁之前，Alpha不能提出离婚。”房间光线昏暗，叶修的眼睛却很亮，眉眼间盛满了笑意，他贴近蓝河红的几乎滴血的耳朵轻声道，“咱们生个孩子吧。”

叶修的声音低哑而动听，好像带着个小勾子似的，蓝河被他弄得满脸通红，半天不言语，把头埋在叶修的颈间，Alpha的腺体就在眼前，散发着致命的气息。叶修被他的鼻息弄得痒痒得，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蓝河痒得笑了起来，叶修了然，抱着他大步走进了房间。

“等战争结束，春天来了，就带你——还有孩子一起，去看湖吧。”叶修撑在他上方，吻着他的脖颈。

“好啊。我们一家人一起。”蓝河笑着，与他交换了一个深吻。

 

 

最后蓝河也没能看到春天时冰面化开的千波湖。那时候他们的生活正在蒸蒸日上，每天都过得很幸福，蓝河的性子也逐渐变得开朗，没有再提过去看湖的事，叶修也觉得不急于这一时，等战争结束了，一定可以看到的。

结果，兜兜转转了七八年，他们又回到了原点，甚至还不如当时的处境。

面前还是冰封的湖泊，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了——他甚至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怀中的人正沉沉的睡着，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眼睛下方泛着浓浓的乌青。蓝河今天几乎一直在睡觉，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他这几年来肯定受了很多苦，叶修搂着他，轻轻抚摸蓝河的小腹，呆呆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自从他以为蓝河死了之后，叶修就把自己全都交付于战场，整日出生入死，走在悬崖边缘，可他回忆起过去，曾经平静到无聊的日常是如此清晰，而那些与死亡为伍的日子却已经模糊了。

从小长大的家现在已经被拆毁，盖起了新的建筑，整条街也再也看不出原貌。他们夫妻住过的房子也在战争中被炸毁了一半，现在已经被那些遗留的难民占去了。只有这里还保留着那时候的样子。

那是一个春天，叶修因为任务偶然地来了这里。春意盎然的千波湖点缀在层层绿意之间，非常漂亮。可当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时，叶修却发现他喜欢的不是这片湖，是和他一起看的湖。

于是，带着一点怀念，叶修买下了当年那栋小楼，以后却再也没有来过。

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带着他回到这个地方。

然而，他们之间早已物是人非。现在的平静就如同大海下隐藏着激烈的暗流，不知何时就会掀起惊涛骇浪。

如今能再次与他相逢已是奇迹，叶修本应不再奢求什么。但是……叶修还是忍不住怀着一线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和他一起，看到千波湖的春天。